支持核电和转基因 帕特里克
支持核电和转基因 帕特里克-摩尔环境运动的无间道
稿源:南方人物周刊
作者:本刊记者 李珊珊
2011-08-29
转自人物周刊
这个绿色和平组织最大的“逃兵”认为,“保护环境,需要折衷”
2011年已经发生了许多事情,这些事情中,让帕特里克•摩尔(Patrick Moore)最恼火的,无疑是德国立法退出核电的消息。去年接受德国《时代周报》采访时,这老头翘起那对神气的白眉毛说:允许德国的核电站运行更长时间,是政府作出的勇敢、正确的决定。他认为,在清洁能源发展之前,使用核能是人类减少化石能源消耗的最好办法,“燃烧煤、油和天然气不仅污染空气,而且是对健康最大的威胁之一……核能可能会解决这些问题。”
30年前,他帮助建立了绿色和平组织,今天,他却批评那些反对核能的环保组织“在煽动人们的恐惧”。他的反对者们,尤其是来自绿色和平的那些人指出,这老头在一些核工业的相关机构担任顾问,还天天游说核能研究院扩张核电产业,是在为利益集团代言,从中牟利。老头的支持者说,除了支持核电,他还支持转基因食品,而他与任何转基因食品相关的公司并没有任何瓜葛。今年,老头亲自出了本书,他说:支持核电和转基因食品,是为了保护这个星球。
叛逃
帕特里克是绿色和平最大的无间道。
据绿色和平网站记载,这个著名环保组织的第一次活动是在1972年,当时的成员乘一艘老旧的渔船去破坏美军在阿留申群岛上的核试验。船上的成员中有一位医生、一位工程师、一位地理人类学专家、3个记者、一名摄影师以及3位绿色和平组织成员,还有帕特里克——当时,绿色和平中惟一的科学家。
1970年代里,初入绿色和平的帕特里克曾被视为一个为绿色和平量身定做的科学顾问。他坚毅勇敢,曾因坚持调查核试验问题多次被拘捕。他还是加拿大英属哥伦比亚大学的生态学博士,在那个博士不多的年代,像这样热心参与环境运动的年轻科学家可不多见。
曾与帕特里克在绿色和平共事过的老朋友回忆:“当媒体们想找人谈论科学问题时,我们就把帕特里克推出去。”帕特里克解释问题简洁而直接,尤擅辩论。作为绿色和平科学家,他出镜率很高,在各种媒体上发表言论、信心满满或是目光悲悯的大幅照片刊登在报纸上——这个人形象和个人经历都不错,符合人们对环保人士的预期。
与所有伟大的环保人士一样,小时候,他有机会接触最本真的自然。父亲是伐木工,母亲家世代捕鱼。回忆自己出生的那个位于温哥华西北角的海边小镇,帕特里克常说:“我在天堂里长大。”小时候,他经常坐在小舢板里“低头看那些海洋生物”,或是去“长满了苔藓和蕨类植物”的森林里游玩。他说,正因为热爱自然,长大后,他选修了生态学,参与了保护环境的组织。他坚信“盖娅假说”,在那个假说中,地球被认为是有灵性的“大地女神”。他不喜欢“杂草”这个词,因为其中包含“对植物的价值判断”。
然而,这样一个为“绿色和平量身打造”的科学家,有一天却成了“逃兵”。
外人看来,帕特里克的叛逃更像是一场突发事件。1985年10月,有人交给波士顿市政厅一份提案,要求禁止使用市政建设资金购买聚氯乙烯产品。当时,一位环保部毒理学专家、一个经济学教授和一位波士顿公共卫生署的癌症专家为这次提案提供了科学证据——PVC燃烧后的二恶英可以致癌。
让人吃惊的是,帕特里克站在了PVC的辩护席上,他说:禁用PVC不符合公共利益,“这是一场基于错误的科学数据的误导。”
帕特里克称:1970年代后,美国的二恶英排放量已经降低了超过90%,当时,空气中的二恶英已经远低于健康标准的上限,不需要害怕少量PVC的二恶英释放。他还辩称:二恶英并非工业革命的产物,居民在自家焚烧杂草同样产生二恶英,“与其禁用PVC,不如禁止居民私自焚烧杂草,那可以多减60倍的二恶英排放”;“禁止居民使用壁炉也是个办法,可以减少10倍的二恶英排放”。那是帕特里克最精彩的公开发言之一,兴奋处,他含沙射影地指责这项立法背后的各种政治势力,公开批评那些反工业化的卢德分子(反科技人士)正在利用环境问题进行政治投机,“那些人用绿色词汇来掩饰自己的政治野心……”
总之,他摊牌了,开始了他“对环境保护论的改良”。他退出了绿色和平,因为那个组织“不够科学”。
后传
帕特里克为何转向?原因版本众多。
有流言说,这是帕特里克在绿色和平内部夺权不成愤而出走;有人认为,这显然出于利益驱动。一批反对者专门建立了一个网站,公布帕特里克与核电集团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说:“这个撒谎的胖子,显然收了核电集团的钱。”2006年,绿色和平发表了“帕特里克的后台”,认为帕特里克现在是核电集团和污染企业的代言人,还解释说帕特里克只是绿色和平早期的成员,并非创立者。
帕特里克也并没闲着,他先后写各种文章解释“我为什么离开绿色和平”,今年索性出了一本《一个绿色和平逃兵的自白:合格环境主义者的成长之路》。
坊间流传一个故事,一位前去采访的记者在帕特里克家看到他精心收藏的剪报——这老头会把所有自己在媒体上的言论从报刊上剪下来,从绿色和平时期,到支持核电时期。被记者看到那本前后矛盾的册子,他一点也不尴尬,反倒非常骄傲,他说:那是一种成长。过去和现在,看上去不同,目的却始终如一,他一直在用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保护着我们的星球。
退出绿色和平后,他先是养了几年鲑鱼——因为绿色和平说,海水养殖业在破坏海洋环境。海水养殖业会不会污染海洋?帕特里克要证明给人看。他很快成了鲑鱼养殖户联合会的头儿,几年后,因市场上鲑鱼供过于求,他破产了。
破产不久,帕特里克参加了大英哥伦比亚森林联盟,那是由众多木材工厂创建、用来回应环保主义者指控的组织。在那个联盟里,帕特里克发现了自己的调停能力,他坚守自己的顽固,最终取得了胜利——从一定程度上缓和了工业界对政府的森林保护规范的抵制。1991年,“为了在科学的生态平台上促进可持续发展”,他成立了“绿魂组织”,并特别致力于应对全球变暖、鼓励发展核电和转基因食品。2002年,新加入的年轻人帮他注册了从事环境咨询的绿魂战略有限公司,由他担任这一机构的首席科学顾问。
当然,做这类事情,帕特里克显然不是双面佳人,绿色和平的一位老同事骂他:“一个工业界雇佣的娼妓,环境人士中的犹大,他靠牺牲环原则牟利。”
帕特里克不承认自己曾牺牲原则。他长大的地方是淳朴的原始渔村,人们靠捕鱼和砍树为生。据说,这使得帕特里克与其他的环境主义者不同,他明白,原始社会与现代社会,人类对待环境的方式其实无甚区别。
他说,幼年经历令他的环境观更理性,他醉心于自然,却又深知那是要为人服务的。“考虑到有60亿人需要吃饭,我们不能‘顺其自然’。既然如此,为何不把活儿做得更漂亮些、更高效些?”
帕特里克身上的两面性让人困惑。他出了两本书,感性的图片集《树就是答案》和理性的《一个绿色和平逃兵的自白》,他自称“还算合格的环境主义者”,但他也说,“保护环境,需要折衷。”一位采访过他的撰稿人写道:一方面,他是个信奉万物有灵论的神秘主义者;另一方面,他又是个理性的怀疑论者。
不过,抛开个人的对错不谈,也许,帕特里克至少指出了一些东西——一位对他还算友好的环境记者曾写道:30年前,和绿色和平的朋友一起,帕特里克轻易地就划亮火柴,点燃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环境运动——这火燃得太快,又太猛,几乎丧失了理性,于是,他转而去寻找新的火花。
(纽约大学博士管悠南对本文亦有贡献)
原文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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