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志/文

山杏年年开，今又盛开时。看着满山怒放的山杏，艳态娇姿，繁花丽色，胭脂万点，占尽春风，总有不胜的喜悦洋溢心间。

当“春风又绿江南岸”，塞北还是寒风萧萧满目黄。可春总不事张扬，于无形处下笔，不急不躁。越秦淮，跨黄河，无声无息地来到我们近前。先是几株不起眼的小草，于山坡下、墙角里怯怯探出头，尽显春的娇羞;接着，农谚“三月清明花不老，二月清明老了花”中所提及的一种叫菊苣花的紫色小花盛开，状如酒杯，似是与冬的饯别;跟着溪边路旁几株柴柳欲说还休般吐出几丝鹅黄，微风中飘曳婆娑，招摇着春的妩媚。只有山杏不动声色，在春一遍又一遍地催促下吊足了胃口。

直到暖暖的阳光哄着，徐徐的清风逗着，她才慢慢睁开腥松的睡眼，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绽出黄豆般大小的芽包。春雨有些不耐烦了，轻叩她的额头，唤着乳名。山杏这才“千呼万唤始出来”，不知是惭愧还是害羞，两颊红云飞满整个山坡。仿佛一夜之间，一切都受了染化跟着热烈起来。漫山遍野红的似锦，粉的如霞。蓝天白云下黄绿交织着的山坡一派缤纷，绚丽夺目。蜂蝶按捺不住兴奋，忙着采粉;山风按捺不住喜悦，轻抚花瓣;几个调皮的孩子按捺不住怜爱，折上三五枝回家装点灿烂的梦。

走至近前，初绽时的火红已然淡了许多，变成粉红，香气却增加了数倍。深吸一口，直沁心脾，那感觉怎一个爽字了得。过三五日再去赏，又有变化，粉红成了莹白，“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香气也随之淡了些。稍加留意又不难发现，蓊蓊郁郁中每片花瓣都在努力伸张，像是在春这台文艺大汇演中尽情地表演，摆好最后的造型，哪怕只是孤芳自赏。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忍不住也折上两枝，回家插在有水的花瓶中，能开好长时间。你也许要说，随便折花总不太好，但你大可放心，一来山杏只属大自然，无所谓谁家，也就无人干涉;二来她也不像你想象中的孱弱，只要不过分还能起到疏花疏果的作用。

“忽如一夜春风来”，满树斑白落尘埃。山杏一年中最凸显自己的时光结束了。一如我们激扬的青春。自然规律面前，你我他她它，谁也不能逾越，亦无法超脱。伴着嫩绿的叶子舒张开来，枝枝杈杈生出许多指甲盖儿大小的杏子，匿在叶片下若隐若现，捉着迷藏，与顽童颇有几分相像。不消几日，别的灌木也相继泛绿。于是，山杏开始了“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的隐居生活。这时如不刻意去访，很难发现她们娇小的身躯。

转眼盛夏。在经历了多个晨风暮雨、朝雾晚凝洗礼的日子后，山杏渐向成熟。瞧那鸽卵大小的杏子，颜色由青变黄再至深黄，采摘的时机到了。撷一两个尝尝，初入口时甜津津的，再品又有些酸，终究不如家里的品种好吃。因此，人们多半只取杏核儿，不要果肉。可别小看这苦杏核儿，据《本草纲目》记载：杏仁有三大功效：润肺，清积食，散滞。另因含有大量蛋白质、胡萝卜素、维生素及钙、磷、铁等成分，食用起来营养价值亦不可小觑。我们老家便有吃杏核沫子(方言)的习惯，就是在玉米粥里放入去皮的杏核，味道虽然有点苦，但美美地喝上两碗，一天的疲劳尽消。

将一年结晶无私奉献后，山杏一头扎进了大山坚实的臂弯。不管是果实累累的金秋还是白雪皑皑的冬日，她都宠辱不惊，默默无语。偶尔，砍柴的农夫将枝杈连同荆条一起砍下，她也似乎没有半句怨言，一声哀叹。我想山杏若有人的思想，定是憋足了信念，只等来年再一次的华丽绽放。

于2011年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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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张卓